1000℃左右的半流体从炉中取出,在接下来的一两分钟内,李先鹏将决定这团“岩浆”变成什么模样。
李先鹏是山东淄博一名琉璃手艺人,“岩浆”则是琉璃制作过程的挑料工序,从1400多度高温的火炉中取出后,“大料”部分会给李先鹏几十秒的时间,细节部分的打磨则更加严苛,只留给他二三秒钟。由于难度大、出师慢等原因,琉璃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正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,这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而现在,在短视频平台快手“在线收徒”,成了他传承琉璃的一个特别方式。
如果兜里有东西 那一定是烫伤膏
琉璃,琉璃是用各种颜色(颜色是由各种稀有金属形成)的人造水晶(含24%的二氧化铅)为原料,是在1000多度的高温下烧制而成的。其色彩流云漓彩;其品质晶莹剔透、光彩夺目。
中国古代最初制作琉璃的材料,是从青铜器铸造时产生的副产品中获得的,经过提炼加工然后制成琉璃。琉璃的颜色多种多样,古人也叫它“五色石”。古时由于民间很难得到,所以当时人们把琉璃甚至看成比玉器还要珍贵。小说《西游记》中,沙和尚因为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而被玉帝贬至凡间,可见琉璃之珍贵。
作为一个琉璃手艺人,李先鹏不惧怕这行的苦累,但惧怕老手艺没人爱学。
“为啥没人学?苦呗!”李先鹏一语道破了年轻人退缩的原因,但他也表示了理解:“不光是累,最让我受不了的是热,虽然看工厂的员工都没事,但第一次接触的人真受不了,热浪直接拍过来,皮肤像着了火一样。”据李先鹏介绍,小烫伤是家常便饭,他最长的伤疤足足有十多公分。
因为每天都处高温环境,前胸、肩膀、手臂被烫伤对他来说太平常了,如果看他兜里鼓鼓囊囊的,那一定是烫伤膏,这也成了他必备的开工工具之一。
虽然苦,但他心底的热爱支撑他坚持了下来。“我学得快,也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喜欢,愿意去研究。”随着一天天熟练,他想做点不一样东西出来,但由于工厂的成品限制,大多时间只能按照订单需求做。“那时我就觉得我该出去了,为从事20年的琉璃行业玩点新花样。”李先鹏告别了工厂,带着20年来积淀的手艺,和琉璃一起寻找新的突破方式。
如果工作台前有手机 那一定是在录快手
走出工厂后,本以为是广阔的天空,但他最先看到的却是琉璃的困境。“我发现学习琉璃的人很少,现在的年轻人都希望速成,但琉璃技艺就没有捷径,一个新人从零到出师,大概需要3-5年的时间,还是在有天赋的前提下。”
“想让别人学,就先得让更多人知道、了解,他们才有可能迈出下一步。”李先鹏想出了用快手宣传的方式,抱着尝试的心态发布了第一条快手视频。“那么高的播放量我真没想到,现在都觉得有点夸张,不过看来我的手艺被挺多人认可的哈哈。”第一条视频的播放量高达40多万,着实让他吃了一惊。
“不止是播放量高,我感觉好多人都是内行,有个评论是‘做琉璃行业不止需要手艺,还需要足够的臂力支撑。’真的总结很到位,因为材料主体加支撑棍经常有二三十斤。没有臂力根本没法完成。”李先鹏逐渐发现,许多关注自己的老铁都是同行或产业相关的“准同行”,这大大增强了他发布作品的信心与热情,目前快手作品已达上百条。
化料、挑料、吹制、塑型、退火……每个过程都在快手逐一展现,赏心悦目的制作过程与成品,让他收获了粉丝们的追捧。甚是有可爱的粉丝即兴作诗,来表达对琉璃哥技术的认可:“玻璃手中攥,人似郑伊健,功夫赛神仙,做得真好看。”
隔着屏幕的“师徒”
39岁的李先鹏已经算是这行的“年轻人”了,更多的都是“老琉璃人”,如果没有新鲜血液,这门手艺也会跟着老去。“就算我销量再好、作品再受欢迎,也不能一直做下去,这门手艺需要年轻人带着它走下去。”对于没有徒弟的事儿,李先鹏有些焦急。
快节奏的当代,收个贴身徒弟难度很大,但李先鹏用快手一段时间后惊喜地发现,屏幕后的一些老铁就是自己的“徒弟”:“原来我总死盯着线下收徒弟,但真的几乎没有年轻人愿意坚持,或者说他们有更喜欢的事情。逐渐发快手之后,我发现屏幕后的老铁们也可以是‘徒弟’,很多人都知道了这门手艺,还有老铁专门过来看我。只要有更多年轻人关注琉璃、喜欢琉璃,那它就在传承。”
绚丽琉璃从不惧怕舞台,只是缺少带它走上舞台的人。琉璃对于整个中华民族而言,更多的不是经济价值,而是一种源远流长的精神寄托,而李先鹏把这份寄托,放在了拥有数亿用户的快手“老铁徒弟”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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